那些不招人待见的医疗信息系统该何去何从

         去年，我看到一家菲尼克斯地区医院招聘医生的广告，广告文案展示了这家医院先进的手术室，令人目眩的放射检查设备和优美的位置环境，但文案中只有一行专门用了黑体字突出显示：我们没有EMR（电子病历）哦。 
         是的，你没有看错，在这样一个信息化时代，一家现代化医院竟然以没有EMR系统为招揽医生的佳卖点。 
         这家医院对待医疗信息系统的态度并不是个案，2013年，兰德公司对医生的一项调查显示，医生对电子病历系统存在各种不满。包括不易用性、费时费力的数据录入、恼人的非必要警示系统以及糟糕的工作流程等等。 
         如果应用医疗信息系统的负面结果仅仅是惹了一群爱抱怨的医生那也就罢了,但现实是连患者也对此不满。我的一个朋友是一个60多岁的外科医生,近跟我说起与自己初诊医生的一次会面经历。 
         “之前我还挺喜欢他的，但这次不同了。检查室里多了台电脑，他问我一个问题，然后就埋头电脑前，啪啪啪地打字，接着抬头再问我个问题，又埋头啪啪啪地打字。” 
         我问：“你后怎么弄的呢？” 
         “我换了个医生。” 
         患者感觉医生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信息录入，而不是跟自己的交流上。 
         即使在医疗信息系统的核心功能：防止医疗错误这一点上，它们的表现也的确不好。近一项研究表明，在2003年至2010年报告给国家数据库的超过一百万的医疗错误中，6%与电脑开具的处方有关。 
         在我自己供职的医院中，2013年，一个少年患者被开具的抗生素达到正常剂量的39倍。这个错误始于电脑上系统设定的是“微克每千克”而不是“微克”。其实当时信息系统已经报警，但是警告又陆续被后面的医生和药剂师忽略。这起事故导致这个可怜的少年癫痫大发作不得不送至ICU，险些丧命。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医生每月会收到成千上万的医疗信息系统报警，其中大部分都是虚惊一场。我们五个特护病房中，监测心率、血氧的电子监护仪每月有250万次报警。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大多数医生都会对系统报警渐渐麻木了。
医疗信息化带来的诊疗流程的改变、动辄报错的系统，这都让医生们抓狂，这也不奇怪有医生提出“翻出病历夹，回到纸与笔的世界”的言论了。 
         尽管如此，这种言论仍然是极端没有说服力的。 
         我们的医疗体系一直受困于医疗服务质量层次不齐、错误遍地都是、花费居高不下等因素的困扰。作为一项资讯密集型产业。如果不利用先进技术进行信息处理，我们永远无法做出根本性的突破，今天，即使利用医疗信息技术的过程中产生了无数错误，也有证据显示有了它们诊疗质量的结果比过去更好。 
         此外，医疗系统的数字化信息化终会产生变革。今天呆坐在医院病床上的患者总有一天会在自己的家或工作地里就能接受远程医疗的护理。大数据技术将被应用指导个性化治疗。（当然，我们需要保证这样的数据不会落到黑客手中，现在我们显然还没有搞定这个问题）。新的应用程序将使患者可以就自身问题选择好的医院或医生，甚至帮助他们做出是否需要去看医生的决定。 
         这些改进会随着软件的改进而逐步显现。如今的医疗信息系统依然停留在1.0版本，但是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
1987年诺贝尔奖得主经济学家罗伯特?索洛提出了的信息技术(IT)生产率悖论(productivity paradox)：企业在IT方面投入了大量的资源，然而从生产率的角度看却收效甚微。然而，目前的研究已经发现在适当的条件下，信息技术投资回报率要远高于平均投资回报率。解读信息技术生产率悖论，将为信息技术在医疗保健领域的应用提供宝贵的经验。利用信息设备和系统，不仅改变技术，也改变了这行的行业文化和职业人群本身。 
         在医疗方面，安排我们工作流程的变化将有可能成为改进的关键。这意味着训练学生和医生把关注重点放在病人需求而非应付信息系统上；这意味着医生和护士创造新的沟通方法建立团队协作；这意味着联邦政府出台促进不同系统不同环境无缝对接数据的国家政策。 
         我们还需要学术研究人员和软件开发人员能够携手并进，剔除错误，重新构想我们如何能够在数字环境中完成的更好的医疗协作。 
         我曾经采访过波音公司的驾驶舱设计师，除非他们已经花费了数千小时观察飞行员在模拟器和飞行试验上的结果，否则绝不会轻易让自己负责的项目通过。这种以用户为中心的设计原则，是航空人DNA的一部分，但显然在医疗领域的软件设计上还极端缺乏。 
         类似iPhone这样消费领域的信息智能化比比皆是，但在医疗技术层面的信息化看起来还问题重重，这的确让人倍感失望。但重要的是承认有问题，淡化炒作，并欢迎批评，而绝非因噎废食拒绝进步。 
         IBM研发的超级电脑沃森在电视智力问答节目Jeopardy！中赢了人类选手。我曾经问沃森医疗卫生方面的首席工程师埃里克?布朗，在医疗领域，对沃森而言类似的成就是什么？我本来预想的答案是类似《星际迷航》中的全息影像医生那样，但是他的回答却体现了电脑工程师对医疗领域的敬意与尊重：我们希望它将来成为辅助医生必不可少的技术工具手段之一。 
         成为医生的一项重要工具，不多不少，这或许就是医疗信息系统的恰当定位